黑白键盘上的早夭天使 ——尤里·爱格罗夫
原作者: 谢胤杰
简介：2013年，钢琴爱好者们都为了一套唱片而“两眼放光”——那便是英年早逝的钢琴家尤里·爱格罗夫的一套唱片《Youri Egorov：A Life in Music》的出版。这套唱片由荷兰Young Pianist Foundation青年钢琴家基金会赞助、 ...
2013年，钢琴爱好者们都为了一套唱片而“两眼放光”——那便是英年早逝的钢琴家尤里·爱格罗夫的一套唱片《Youri Egorov：A Life in Music》的出版。这套唱片由荷兰Young Pianist Foundation青年钢琴家基金会赞助、荷兰古典厂牌Etcetera发行，合共10CD+1DVD。
这套唱片一出版几乎就被扫光。笔者去年也是留意这套唱片，想托人从外国代购，没想到外国乐迷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来来去去找的几个购物网站，无一都是显示无货，于是作罢，后来囿于事忙，也就未能记起这件事。最近与朋友讨论这位钢琴家的时候，方又终于记起这套唱片。
这套唱片为什么这么抢手？首先当然是其珍贵程度：Etcetera这个套装发行的时候，恰逢EMI的尤里·爱格罗夫的7CD套装还在绝版之时——这套唱片最近才由华纳再版；另外，这套唱片与EMI的曲目几乎是完全不同的，Etcetera出版了他的舒伯特、巴托克、拉赫玛尼诺夫以及相当数量的协奏曲和室内乐录音，包括柴可夫斯基的《降E大调第三钢琴协奏曲》。但是这两套合共17张CD并不是他录音作品的全部，还有大量的录音已经绝版或未出版。
第二个当然就是关于尤里·爱格罗夫本身了。说到这个问题，应该介绍一下他。
爱格罗夫其人
尤里·爱格罗夫，1954年出生于喀山，6岁时开始学习钢琴，他的众多老师之一便是Yakov Zak的学生Irina Dubinina。他在喀山的学习生涯一直持续到1971年，这一年爱格罗夫远赴法国参加玛格丽特·隆大赛并获得第四名。说来也巧，1971年他回国之后，就进入到莫斯科音乐学院，在Yakov Zak班里面学习，直到1976年。
Yakov Zak门下奇人多，最怪诞的莫过于Valery Afanassiev，他在纪念Yakov Zak百年诞辰的音乐会上弹出了个慢到匪夷所思的舒伯特《降B大调第二十一号奏鸣曲》（D.960），他的巴赫也非凡，像是现代主义笔法下的巴洛克世界。但爱格罗夫却并没有这种令人捉摸不透的个性，他以清澈透明的音色为标志，很少出现奇形怪状的速度变化，反倒是慢条斯理娓娓道来——他用钢琴说话的时候像个绅士。
在跟随Yakov Zak学习的这一段时间里，爱格罗夫接连在两项国际大赛中取得名次：1974年他在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大赛中夺得铜奖，次年又在伊丽莎白皇后大赛中赢得第三名。但1976年，他借在罗马演出之后飞往阿姆斯特丹的机会离开了苏联。他选择了自由的西方世界，也迎来了自己职业生涯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1977年，尤里·爱格罗夫前往美国参加范·克莱本钢琴大赛，尽管不敌当时如日中天的南非钢琴家Steven De Groot，但是爱格罗夫却得到了听众们的喜爱，以至于在比赛之后，克莱本的财产受托人Beverley Taylor Smith和美国著名经纪人Maxim Gershunoff给他筹了10000美元用于支持他在纽约的首演以及后续的演出生涯——这笔财产跟范·克莱本大赛金奖的奖金是一样的，后者也成为了他的经纪人。1978年1月23日开始，爱格罗夫在林肯艺术中心登台举办他的美国首演，随后在美国音乐界一炮而红。乐评人哈罗德·勋伯格在《纽约时报》撰文，形容他的演奏“自由而浪漫，与那些竞赛获奖者迥然不同。”这一年，他才24岁。
或许是天妒英才，在9年后，33岁的他因艾滋病病逝于阿姆斯特丹。一代传奇就此落幕。
巴赫
爱格罗夫只录了一张巴赫，就是他在Pavane公司录制的Egorov Plays Bach，收录了三首平均律选曲以及《意大利协奏曲》，目前已经绝版，只能在国外视频网站Youtebe上听到。另外还有一个《半音阶幻想曲与赋格》（BWV.903），是他1978年在卡内基大厅的独奏会，收录在Globe公司发行的Youri Egorov Fantasies中。
爱格罗夫演奏的《意大利幻想曲》非常具有个性，与常人经常把巴赫弹得工整节制不同，他倒是用浪漫派钢琴家的视角去审视这部作品，音响非常坚实丰满，行进也不如古尔达一般行云流水一泻千里，但是处处却也洋溢着动感与个性。
对于《半音阶幻想曲与赋格》，我曾沉醉于另一位俄派巨匠列夫·奥伯林1967年在东京的现场录音，弹得气吞八荒，强大的技术支撑起巨大的音响。爱格罗夫的演奏则给人另外一种感觉，同样是巨大的音响，但展示的却不是止在恢弘的气势，更有错综复杂然而清晰可见的音乐织体，像是一个庞大的透明空间中，织体构成的血脉在流动。
DVD
Etcetera公司出版的这一套唱片中的最后一张是一张DVD，这一张DVD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录像，而是他1978年在纽约卡内基大厅的电视独奏会现场录像，也是爱格罗夫为数不多的视频资料。那场独奏会上他演奏舒曼的《狂欢节》、普罗科菲耶夫的《第八钢琴奏鸣曲》以及李斯特的《钟》，上面说到的巴赫《半音阶幻想曲与赋格》录音则是另外一场。
EMI的尤里·爱格罗夫的7CD套装最近才由华纳再版
一上来就是舒曼的《狂欢节》，这个作品在EMI的那一套唱片中已经有过录音室版本，但是现场录像又是另外一种风味。只见24岁的他身穿条纹毛衣，白色衬衣，灰色西裤，在键盘面前敲敲打打，出来倒不是打铁的闷响，而是泉水般的叮咚。整部《狂欢节》弹得饶有趣味，富有生气。我特别喜欢他在Florestan到Conquette的那个衔接，左手一连串剑拔弩张的减七和弦在一呼一吸之间脱落成柔声细语，右手的七和弦在脱落的瞬间展现出安抚的效果，随后轻快跳落到Coquette开头那纯真的舞蹈节奏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杂质，令人叹绝的天才手笔。
普罗科菲耶夫的《第八钢琴奏鸣曲》我倒没有认真听，基于个人原因我并不太喜欢这部作品。但真正抓住我耳朵的是他弹李斯特改编自帕格尼尼的《钟》，作为李斯特最出名的炫技作品之一，现在的钢琴家都喜欢把它弹得飞快，充满骨感。爱格罗夫则不然，他把这部作品弹得慢条斯理而非炫技，并且用心地塑造每一个细节，音色非常丰满而且晶莹剔透。听听中间那一串珍珠泻地般的八分音符，每一颗都温润丰满，清晰可闻。我不禁想起波戈莱里奇概括的李斯特-西洛蒂学派特点之一，便是“技术强大到成为身体本能，让声音更自然”，爱格罗夫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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