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乙未仲夏，游云南。行囊中置一本《聂耳传》，边走边读。聆听心中一遍一遍奏响的《义勇军进行曲》，追寻人民音乐家聂耳的一处处人生足迹。是年（2015年），恰逢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

一

跃上葱茏，满目苍翠。春城昆明仲夏，时阴时雨。我们乘索道，登西山，一览众山皆小。寻寻觅觅，只见眼前一片缓坡，视野骤然开阔舒朗。松柏森森，绿树红花，生意盎然。这里就长眠着人民音乐家聂耳。从高处俯瞰，整个墓地宛如一把巨大的月琴，聂耳白色塑像置于琴头，墓室恰好位于琴身发音孔处。

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着郭沫若先生撰写的“人民音乐家聂耳之墓”九个大字。墓前摆放着用云南山茶花装饰的汉白玉花圈，花圈中央的数字，显示出墓主人的生卒年份：1912-1935。墓后一面巨幅屏风墙，烽烟滚滚，枪林弹雨，炮火连天，一个不屈的民族正在拼死搏战，以求浴火重生，凤凰涅槃；这里雕刻着谱写义勇军进行曲、誓死保卫万里长城、抗日救亡运动等等珍贵历史性场面，还有田汉先生惊闻聂耳逝世后挥笔写就的《悲愤诗》。久久仰望着汉白玉聂耳塑像：哦，作曲家正在低头散步，他还沉浸在那些激昂悲壮、催人奋进的旋律之中，我们实在不忍心去打搅他…….

二

2015年7月20日上午，参观完聂耳纪念馆，我们兴冲冲赶往玉溪聂耳故居。一到那里，却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周一故居不开放。只能打趣道：“很遗憾，聂耳同志不在家，他出门深入生活采风去了。”我们只好在门口和聂家小院里拍了几张照片，晚上玉溪住一夜，明天上午再来参观。

在故居的旁边，衬着洁白的粉墙，一组青铜雕塑映入我们的眼帘——《哺育》。雕塑以写实的手法，艺术地再现了聂耳童年时依偎在母亲身边的情景：聂耳的母亲彭寂宽，一位慈祥的母亲，音乐天才聂耳的启蒙老师，她一边碾着药，一边轻轻唱着故乡的民歌，幼小的聂耳，手拿竹笛，听得如痴如醉……

哦，是母亲的乳汁，是故乡纯朴优美的民间音乐宝藏，是西南边陲广阔壮丽的山川，哺育滋养了这位自学成才的人民音乐家。

三

云南玉溪市，聂耳纪念馆。笔者在这里看到了三张纸质发黄、沾满历史风尘的歌谱：法国国歌《马赛曲》、《国际歌》和聂耳的《义勇军进行曲》手稿。

众所周知，我们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是由田汉作词，聂耳作曲，诞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我们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全国人民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疯狂侵略，开始了英勇顽强、艰苦卓绝的殊死抗争。1935年，坐落于上海杨浦区荆州路上的电通影业公司，开机拍摄一部以抗日战争为题材的影片——《风云儿女》。3月下旬 ，因为参加抗日爱国宣传活动，田汉遭国民党反动派无理逮捕。与田汉同为共产党员的聂耳毫不畏惧绝不动摇，开始为这部影片的插曲谱曲。来上海几年了，他积极参加进步文艺活动，也有了机会勤奋学习西方古典音乐的先进作曲方法，学习外国革命歌曲的成功作曲经验。展览中，我们看到的这几件遗物表明：他曾经演奏并认真仔细地研究分析过《马赛曲》和《国际歌》。接到田汉同志写的歌词后，他立即反复阅读，艰苦思索，进行作曲。突然之间，如电光石火，灵感突发：他创造性地采用一个嘹亮激越、极富号召力的军号型音调，作为《义勇军进行曲》的开头：“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很显然，这是他在研究《马赛曲》和《国际歌》基础上的一种完全崭新的艺术上的升华、涅槃和大胆创造。“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硝烟烈火中，白山黑水间，大河上下，长城内外，多少抗日志士不怕牺牲、浴血奋战的矫健身影，在他眼前一次次闪现。随着音乐的层层递进和发展，聂耳很自然地把孩提时代学习过的玉溪花灯中的民间音乐元素予以巧妙改造，融入其中，使音乐形象更加鲜明突出，旋律更加通俗易懂，更具有鼓舞人心的感召力，更具有鲜明浓郁的中国气息。根据音乐的节奏和歌词情感发展的要求，他在田汉原词“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之后，连续加上三个“起来！”“起来！”“起来！”，音调一个比一个升高，情绪一次比一次强烈。他把原词“冒着敌人的飞机大炮前进”一句，修改成更为简洁准确凝炼的“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歌曲最后，音乐的感情发展到了最高潮，一个“前进”实在不足以表达广大爱国群众这种五内俱燃、慷慨激昂、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情绪，他竟然又一次“前进！前进！前进！”，连续用了三个“前进”，还是不足以表达人们这种已经到达沸腾的顶点的抗日爱国激情，于是便十分贴切地采用了一个最最强烈的“进！”字，以此斩钉截铁、力拔千钧、泰山压顶般地果断结束全曲。

四

2015年7月21日，玉溪。云南现存有两处聂耳故居。我们今天参观的这座聂耳故居，是聂耳的曾祖父在清朝末年建造的，以后就传给了他父亲聂鸿仪。1902年，聂鸿仪去昆明行医，房子就留给聂耳的大嫂王静珍居住。这是一幢一楼一底木结构的建筑，共有两层楼。临街面楼下原来是半截砖墙，外面有护板，上面有活动木板窗，打开后即为铺面。现在，楼下面街的房檐上，仍然可以依稀看得见半截砖墙的浮雕图案。学生时代，聂耳曾三次回玉溪过暑假，此事在他写的21篇日记中有详细记录。

2015年8月3日。我们回到春城，参观位于昆明甬道街上的聂耳故居。这是三间两层楼土木结构的房子，坐东朝西，原系清代官房，后用作商铺。楼房的前面，当年是云贵总督府前的官道，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聂耳父亲聂鸿仪从玉溪来到昆明行医，这里就为聂、杨两家合住，杨家是房东。聂鸿仪租下了其中一间铺面开中药铺，名曰：成春堂。1912年2月15日，人民音乐家聂耳就出生在楼上的一间房间里。他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可是自从18岁离开这里以后，一直到他在日本游泳时不幸溺水去世，聂耳一次也没有回过家。

五

七彩云南，玉溪市中心，2015年7月20日下午。庄严宽阔秀丽宏伟的聂耳音乐广场。一走进广场，远远看见广场山顶上，高高耸立着聂耳演奏小提琴的巨型铜像。聂耳音乐广场由一湖、两线、一桥、四区组成，整个广场的主体设计成一把巨大的小提琴，镶嵌在绿色的广袤大地上，景象秀丽，巍然壮观，寓意深刻新颖。其间，有绿树点缀，四季鲜花盛开，是广大游客和市民观光休闲、锻炼身体的好地方。站在山顶聂耳铜像下眺望整个广场，视野宽阔苍莽，一览无遗，美不胜收，真使人心旷神怡！ 

你看：广场右边，这两座漂亮的现代化建筑，就是聂耳大剧院和聂耳纪念馆。现在，这里的聂耳纪念馆还和我们上海杨浦区荆州路上的国歌展示馆结成了“友好姐妹馆”。这几天，这里正在隆重举行“第五届中国聂耳音乐（合唱）周”活动。当天晚上，我们在广场上观看了第一天的比赛，还欣赏了这里火树银花、灯火璀璨的美丽夜景。

六

壮士已逝，浩气长存，《义勇军进行曲》如烈火燎原，传遍了华夏大地。在烽火连天的战争岁月，在社会主义建设的和平年代，聂耳的名字一直铭刻在亿万人民的心中，聂耳精心谱写的不朽旋律，时时回荡在广袤无垠的神州土地上。聂耳纪念馆里，珍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宪法规定《义勇军进行曲》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珍藏着2009年9月祖国六十华诞前夕，全国“双百人物评选活动”小组颁发的鲜红荣誉证书：“聂耳同志：被评选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祖国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聂耳当年抛洒血汗、挚切追求的“新的长城”已经巍然屹立，中华民族正以昂扬奋发的姿态崛起于世界各民族之林。《义勇军进行曲》的豪迈旋律，凝聚成强大的动力，永远激励着我们昂首阔步，迈进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崭新征程中。

人间正道是沧桑。2015年9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今天，和平与发展已经成为时代主题，但世界仍很不太平，战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然悬在人类头上。我们要以史为鉴，坚定维护和平的决心。”

“让我们共同铭记历史所启示的伟大真理：正义必胜！和平必胜！人民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