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周中国风” 黄金搭档二十载

想来想去，好像还是得从这个叫做方文山的人开始讲起。

中国的流行音乐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中国风”这个概念的？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专业人士和普罗乐迷给出是不同的，甚至不同的专业人士，不同的乐迷之间对其认识都是有分歧的。之所以大家的认识有分歧，是因为“中国风”这个概念太大，字面上，理论上可以定义的理解方向相当多元。一首流行歌曲虽然长不过几分钟，但却是旋律、歌词、和声、伴奏、编曲、配器、制作等环节的有机合成，我们很难用量化的标准去规定究竟怎么样的流行歌曲才有资格归入“中国风”的范畴当中。但如果我们使用网络搜索引擎去输入“中国风”这几个关键字，会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在主流认识体系当中，这个中国风居然已经悄悄和周杰伦/方文山这对搭档紧密联系在一起，而这对黄金搭档俨然当代流行音乐“中国风”的旗手和代言人。

周杰伦在华语乐坛和唱片圈子里是很红很红过的。可能读者中的周董粉丝们会不高兴了：难道他不是一直很红而且现在还依然很红吗？没错没错，周杰伦现在仍然很红，但是我认为他的辉煌时期还是在出道初期，也就是实体唱片还未没落的那个时候。当年我还在广州工作，和唱片公司频繁来往，有一次和某唱片公司老总聊到近期洽谈引进版权的话题，老总感慨地说，引进流行音乐就像赌博，不引进肯定没钱赚，引进了才有可能赚钱。而对于对方——版权拥有公司，仓库里一堆母带，过气的，水平一般的，知名度不高不好卖的占大多数，巴不得我们全买走，但是我们也不是慈善机构啊，引进了卖不出去亏本不说，货烂在仓库里还是个累赘。这么多年来，最难谈的版权，就是周杰伦的专辑。要引进周杰伦的新专辑，想抢下来的同行不少，而要中标不仅是现付不菲的版权费、严格遵守规定压片数量就行了的，还得接受对方的“搭头”条件。搭什么呢？买周杰伦得搭林俊杰。你没看错，就是现在也已经很红了的林俊杰，相当于当年要引进周杰伦的新专辑在内地出版，得额外搭买在内地还名不见经传的林俊杰，否则免谈。老总无奈地摊手说，没办法，周杰伦真是好卖，成百万计的销售一核算，林俊杰搭头的损失完全可以消化。这些年，达到周杰伦这种市场号召力的流行歌手就楞找不出第二个。按照百度词条的定义，中国风真正踏入萌芽期是在2002年，根据唱片发布信息，最早出现的歌曲是陶喆的《望春风》，歌曲源自同名台湾民谣，陶喆的翻唱相当新颖，给中国风音乐带来了新思路，这种华语音乐的新唱法，让中国风踏出了它的前半足。而周杰伦的出现，着实让中国风大步向前并且大红大紫起来。

方文山，1969年出生在台湾台东，这个被称为“周杰伦成功背后的男人”今年已经50岁，再看长相我们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油腻中年男。方文山的青少年时代极其普通到乏善可陈：学习成绩中下，在放牛班度过校园生涯，唯一的爱好就是写作，但是也没有优秀到引起注意。这样一个没有家庭背景的年轻人走出社会的结果可想而知：为了谋生他先后做过高尔夫球童、餐厅服务员、发小广告、送报纸、机械维修工、百货物流送货司机等工作，甚至去废弃工厂捡过垃圾。23岁那年，他报了两个编剧培训班，边工作边学习，期间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回顾了无数的电影作品。而那个时期的台湾，电影市场并不景气，他只好“曲线救国”决定先写歌再做电影。在唱片公司打工的开始那几年也很艰苦，方文山没有出头的机会，睡办公室客串文员司机这样的事情干过不少，直到公司老板决定让他和另一个创作歌手搭档合作试看看，这个楞头小子就是周杰伦。

为了写好歌词，方文山研究了好多词人前辈的写作方法，那时候大多数作者喜欢用细腻的情爱辞藻去煽动观众的情感。可是方文山不一样，他把小说和电影里的创作手法融进了歌词，用文字创造出独特的画面感。2001年，周杰伦的第一张专辑《JAY》发行，这张处女作横扫了整个华语歌坛，一战成名。专辑十首歌曲，方文山的歌词占了一半。其中那首《娘子》，让他提名了金曲奖最佳作词人。那一年方文山31岁，周杰伦21岁。“塞北的客栈人多，牧草有没有，我马儿有些瘦；天涯尽头，满脸风霜落寞，近乡情怯的我，相思寄红豆，无能为力的在人海中漂泊心伤透。娘子她人在江南等我，泪不休，语沉默”，《娘子》仿古诗词味道的歌词，和歌曲中的R&B节奏以及即兴的“周氏”含混Rap念白形成强烈反差，出人意料不但没有让歌曲显得不伦不类，反而如产生奇妙的化学变化一般，新意十足又相当吸引人，深受各界好评。

搭档两人备受鼓舞，在接下来的专辑中，类似的作品层出不穷，《兰亭序》《女儿红》《东风破》《青花瓷》《千里之外》《发如雪》《烟花易冷》《红尘客栈》……周杰伦作曲，方文山散发出浓郁中国古典风的歌词堪称天作之合，每每让歌迷听得兴奋，唱得自在，读得迷醉。“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菊花台》）“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青花瓷》）“檐下窗棂斜映枝桠，与你席地对座饮茶，我以工笔画将你牢牢的记下，提笔不为风雅；灯下叹红颜近晚霞，我说缘分呐一如参禅不说话，你泪如梨花洒满了纸上的天下，爱恨如写意山水画。”（《红尘客栈》）撇开周杰伦歌曲旋律不提，你不得不承认，就单单浏览方文山所写的这些歌词，都能感受到中国文字组合起来的美感。他的作品不仅散发出韵律学的特色，而且处处展现修辞学的亮点。

随着周杰伦风靡华语流行乐坛，方文山也一跃成为知名度极高的歌词作家，他接连获得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最佳歌曲或最佳作词人奖，几乎囊括流行音乐和歌词创作相关的所有奖项。于是刘德华、郭富城、张学友、蔡依林、林俊杰、SHE、吴宗宪、温岚、潘玮柏、袁咏琳、张靓颖纷纷找到他，以获得他的一首词作来谱曲为荣。高晓松在《奇葩大会》里曾评价他说：“用中文写歌词，纯以美来说，方文山是第一。”他还说，方文山是写国语歌词的最酷的词人。2008年周杰伦唱着《青花瓷》出现在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上，随后周杰伦的歌曲被收入中学生爱国主义歌曲推荐目录之列，方文山的作品也不断出现在各地中学语文考试题目中……

一首流行歌曲，旋律和歌词是其创作的两个重要层面。无论歌手诠释风格怎么多变，通常歌词很大权重决定了整首歌曲的内容走向，以及歌曲想要传达的文化意味。这是歌曲之所以区别于纯音乐的一大特色，也是流行音乐能够俘获更多听众的一个重要因素。时至今日，很多人都说自2000年至今的音乐时代是周杰伦的时代，殊不知从某种意义上，这自然也可以说是属于方文山的时代。融合了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底蕴和各种流行元素中国风歌曲，在以“方周组合”为旗手的一批音乐人推动下，以其独特的魅力征服了越来越多的人。因此毫无疑问，这也是中国风流行歌曲正式崛起并大放异彩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