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流行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鉴别（33） 陈百强《一生何求》 兼谈华纳黑胶的凸心问题

1989年，香港TVB电视台推出《义不容情》时装剧，华人世界一时万人空巷、洛阳纸贵，成为该台当年收视率最高的剧集。主题曲《一生何求》由陈百强演唱，剧好歌好，歌随剧红，剧随歌俏，相得益彰，街知巷闻，两者至今仍是华人世界的美好回忆。同年，陈百强重新签约华纳唱片公司，唱片公司借势推出第一张同名专辑《一生何求》，杜自持任制作人。陈百强当年接受电视台采访时说，重新签约华纳，原因“主要是想转换另一环境，寻求事业上的新突破”，其次因为DMI和EMI属同一机构，遇事决定麻烦和拖延；加上华纳诚邀“条件很好”，“很多熟朋友，决定问题应比较容易和有默契，且华纳给的自由度很大”。从后来陈百强的自述及唱片版记不难印证，陈百强不但参与了《一生何求》专辑选歌，还单独担任了唱片的监制，对自己主唱的唱片有了更大的自主权。市场永远是检验产品优劣的最好手段，主题曲《一生何求》获得香港年度十大劲歌金曲奖和最佳填词奖、入选2010年广州影音展“华语金曲奖”30年30首金曲。后来，香港电影《金鸡》和《金鸡2》还选用《一生何求》作为片尾曲。如今，当《一生何求》旋律一响起，我们还是很自然地想起陈百强，《一生何求》甚至成了陈百强的代名词之一。

《一生何求》歌曲原版是由王文清作词和作曲、王杰演唱的《惦记这一些》。上世纪80年代，唱片公司将台湾流行歌曲重新填上粤语歌词是常见的市场行为。陈百强在香港TVB电视台1989年十大劲歌金曲颁奖礼上说，有一次去台湾从朋友的车上听到王杰演唱这首歌的国语版，非常喜欢，回港后即想尽办法取得其版权，最后交由潘伟源重新填词。最终形成今天家喻户晓、传唱不衰的粤语版《一生何求》。陈百强对这一决定甚是自豪，自称“眼光独到”。这当中究竟蕴藏了多少时空的巧合？如果不是交由潘伟源填词，最后很可能就不是现在大家熟识的《一生何求》了，难道这不是历史偶然中的必然吗？

网载《一生何求》词作者潘伟源被问及填词最重要的是什么时说，旋律是一样抽象的东西，填词就是将它的高低起伏、感情流转，化成文字。好的词不一定是春花秋月，一些鬼马词文、内容市井都可以是好词。笔者在拙作《香港流行曲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初探》曾论道，如果说曲与词是歌的躯体与灵魂，那么歌星的传唱可赋予歌曲鲜明的性格气质，是唱片价值的重要体现。有人这样评价，《一生何求》是一首忧郁空灵的歌，与陈百强的气质完美契合，促成这种珠联璧合的，是直抵人心的歌词——“冷暖那可休，回头多少个秋”。陈百强在回答“《一生何求》所写的真是你的内心写照吗”问题时说：“的确有一点相似，但又好难讲出那种感觉来，我向来不爱争名争利的”（1989年5月27日香港《100分期刊》“陈百强一生‘无’求”），后来还说：“自己觉得在娱乐圈已经有整整十个年头，名与利已经得到了，曾追问自己一生何求”（1989年香港《大公报》夏妙然《妙然妙韵》专栏之陈百强篇）。

此外，该专辑另一首歌《对不对》也引起笔者特别关注，其改编自伍思凯作曲的《最好不要再想我》，由潘源良重新填词而成。这张黑胶唱片是笔者早期经朋友推荐购入的，但在笔者玩过的音响系统中，无论怎样调整，始终未能将声音调整播放得宽松水润，笔者始终将其归究为器材或自己的调教水平问题，但后来在其他发烧友的音响系统播放，声音虽然有些改善，但依然不算水润，这也是笔者之前一再声称的那样，陈百强的黑胶唱片，虽然有些歌非常好听，但较难播出水润。无疑，这是一张广受大众爱戴、广受市场追棒的黑胶唱片，华人世界最热衷的还是想欣赏、聆听原版、原唱、原汁原味的《一生何求》歌曲，可惜发烧友平时播放这首歌的频率并不高，反而《对不对》这首歌由于音效较为饱满，特别低频较厚、较重、下潜较深，可听性反而最好，因而引起了笔者关注。

笔者深知，影响黑胶唱片声音的因素实在太多，这才让有些音响发烧友望而却步，但又趋之若鹜。按理说，《一生何求》专辑在S&R STUDIO/CBS SONY录音室录音，该录音室出过不少靓声的唱片，是靓声的保证，出现声音略干涩稍不够水润的情况，笔者推断，有可能是黑胶唱片的问题，后来笔者又重复购买了几张，其中一张的声音似乎不同，达到了稍为宽松水润的听感，也似乎更为清晰，背景更为宁静，声音密度也似乎更高，声音故此更为细腻，用发烧友通常的话说“口形小了”。就像有些声音，对比后可能并不容易讲出好在那里，但就是好听一点，舒服一点。可能也有音响发烧友颇有微词，认为些微差别，不足论道，但就是那么一顶点细微的东西，往往决定了声音的耐听性与价值，所谓“发烧音响”不就是在乎这些极致的声音吗？也许，这就是唱片的差别，这就是黑胶唱片声音鉴别的实证！

后来在毅德音响老板的帮助与提点下，终于发现两张不同声音的《一生何求》黑胶唱片的差异。原来笔者早期购入的那张，圈心纯平，可曰“平心版”，市面上绝大部分是这个版本，推断应是普通后期版；而后来偶然购入声音较为水润感的那张，圈心边从外延起便逐渐向里凸，有平滑凸起的手感，可曰“凸心版”，市面较为罕见，推断是早期版本。但笔者所贴圈心图片的差别，肉眼未必能分辨得出来，非细致入微观察加动手触摸而不能辨也。香港流行曲最鼎盛时期，当红歌手推出的黑胶唱片，动不动销售几十万张，笔者在拙作《香港流行曲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初探》说过，发行如此巨量的黑胶唱片，如采用一张母盘一条生产线压制，其生产量根本不可能满足巨大的市场需求，因此便出现一张公盘印出十数张母盘，不同母盘又压出不同版次的黑胶唱片的情况。由此可见，发行量越大的黑胶唱片，版本就越多，版次也越多。现在唱片公司发行黑胶唱片固然没有以前的数量大，但我们可以作为参考，首版一般也就500－1500张左右，印数越大，母盘损耗就越大，声音失真就越严重，唱片质量就越堪忧。由此推断，《一生何求》首版黑胶唱片，应该也在500－1500张左右，加之多年磨损、灭失，现在存世的恐不及百张。果真如此，就尤显其珍贵。

《一生何求》这首歌及这张专辑打动我们的，不单是入木三分的哲理境界，还有陈百强那穿透心灵的深情演绎。黄霑在《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1949-1997)》时说：“香港歌曲写出了这一代人的自我意识，所以营销各地，处处得到乐迷认同和共鸣。即使身居外地，没有‘香港人’本土意识和文化身份的，也被歌曲中澎湃的真情所动，丝毫不因为所处地方不同，而感受有异。”有对比就有伤害，郭缱澄在《影视监察力》说：“成熟的乐迷，宁愿继续沉迷老歌，也不愿买欠质素的新歌。为迁就少年乐迷，音乐创作人走向单纯化的路线，在音乐上及歌词内容上，都难以令思想成熟的乐迷产生共鸣（香港《明报》2002年7月15日）。”

“一生何求”可以是得到后的已无所求，也可以是始终向着目标孜孜以求。亲爱的音响和音乐发烧友们，《一生何求》诞生已愈30年，你们在音响和音乐道路上，所谓何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