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流行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鉴别（57） 雷安娜《旧梦不须记》
原作者: 马凤钖
简介：2020年，笔者在《香港流行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鉴别（14） 徐小凤〈风雨同路〉》写道：“《风雨同路》红心版又分全平圈心版与平凸圈心版，红色平凸圈心版已少见，红色全平圈心版更是罕见”“ 红心版声音结像宏大，音 ...
2020年，笔者在《香港流行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鉴别（14） 徐小凤〈风雨同路〉》写道：“《风雨同路》红心版又分全平圈心版与平凸圈心版，红色平凸圈心版已少见，红色全平圈心版更是罕见”“ 红心版声音结像宏大，音场宽广、音域开扬大气，厚润而充满质感、通透自然、背景宁静。如果是红色全平圈心版，音效相信会更加厚润”。事实上，早在2017年左右，笔者就根据香港流行黑胶唱片版本的规律，推断出《风雨同路》红色全平圈心版可能存在，7年后的今天，笔者终于在自家收藏里惊喜发现该版本，深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而且听感完全与笔者之前的推断一致，深邃软绵、厚润通透、结像宏大，足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甚至听此一曲，三日不知肉味。
回到这次推荐的黑胶唱片，歌曲《旧梦不须记》是电影《旧梦不须记》的同名主题曲，该电影是张艾嘉作为导演的处女作，选用《旧梦不须记》作为电影主题曲后，电影名字也同时改为《旧梦不须记》。该歌曲由黄霑作词作曲，卢东尼编曲，雷安娜演唱，收录于宝丽金唱片公司1981年为雷安娜发行的同名专辑《旧梦不须记》中，1982年入选第4届香港十大中文金曲和劲歌金曲1981至1982年度最佳十大中文歌。笔者推荐这张黑胶唱片，无疑最重要是《旧梦不须记》这首歌及唱片音效。
非常土气却异常真实的封套大头照。现在看来，雷安娜土黄的皮肤，单眼皮兼略显粗糙的大腿，虽略为化妆，但简直不能与现在皮光肉滑的“美女”相比。正是这种土里土气，甚至土得掉渣的形象，却又是今天修图完全不能比拟的自然与真实。有人可能疑问，这种形象都能成为歌星？或许那个年代需要的首先是“歌”星，而不是“相”星，才会给我们现在留下如此多的永恒金曲，现在几乎只剩眼球经济时代随街可见的“修图美女”的“相”星而非“歌”星。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不真实的假美却常常令人反感。
封套
《旧梦不须记》旋律灵感来自中国民歌《水仙花》。黄霑说平日忙着广告公司的事务，只能用星期天来还歌债。先弹一会琴松弛一下寻找灵感，随手弹起先父教他唱的《水仙花》（《茉莉花》）旋律，觉得“第一句那么好听，不如将它改头换面，把最后的两个重复音删掉，再把最高音改低一度，m m s l d’ t l s，那就是‘旧梦~不须记’，是很悦耳的新乐句呢！这样《旧梦不须记》便出来了”，他甚至得意，“旋律于我，来得自然。写的时候，只要有笔有纸，音符就会在脑中自己编成乐句”。
雷安娜替代关菊英成为《旧梦不须记》原唱。黄霑证实，“《旧梦不须记》本来是给关菊英唱的”，他还保留着一张影印的宣传海报样版，上面写着“关菊英主唱”。忽然一天在收音机听到雷安娜演唱的这首新上榜歌曲，旋律很熟悉，后证实原是其写给关菊英的那首《旧梦不须记》。不过，黄霑评价“雷安娜歌声甜美，把歌演绎得好是事实”，“《旧梦不须记》是中国小调式旋律，但编曲者是菲籍乐师，用筝用二胡，竟然得心应手得很。其实曲无论歌与词，都没有创新突破，却原来无意之间，把大伙儿深心有感的事说了出来，所以一听即起共鸣，成为在《晚风》之前，拙作中最受欢迎的中国味道流行歌”（黄霑上述所言出自吴俊雄著《黄霑书房：流行音乐物语》）。
黄霑欣赏的两位宝丽金女歌手：雷安娜和蒋丽萍，两人曾合唱《爱的热泪》（来源：mpweekly.com）歌要新旧相间、迂回曲折才会受欢迎。黄霑透露：“《旧梦不须记》录好，不少行家都爱，说是动人作品。据说李香琴大姐有次唱，居然一时感触，流下泪来。写流行曲多年，悟出了点窍门。歌要新中有旧，也要旧中有新，全新的，一定突兀，不入听众耳，就不会流行。必要好像有点熟，却又是新的，那才会受欢迎。最重要的是‘开口应’，第一句旋律，必要抓得住听众，否则就整个作品，尸沉歌海。今天的香港，每日都有新作品出现，每年有几千首新歌面世，竞争非常剧烈，作品首句，如果不可以马上捉住听歌人的注意，就永远再无机会。歌的中段，要有惊喜。太流畅，旋律进行得全没有半点迂回，就会平凡过甚，不入众耳。所以在适当时候，来一下突如其来，听众才觉得歌曲不同凡响。追求这惊喜，说易也容易，说难吗，有时也极费功夫（吴俊雄著《黄霑与港式流行》）。”
用真感情想着华娃写《旧梦不须记》。“华娃”何许人也？用黄霑的话说“就是我昔日的糟糠之妻”。黄霑透露，许冠杰有一次在宝丽金录音室休息期间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歌为什么会流行？”，其称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忽然有灵感，开口便答“我以为有真感情的歌就会流行”，虽然这样说，但他也是始终未能完全理解：“我们写这么多歌，没理由首首都有真感情吧？但那些没有真感情的，是必死的，真的奇怪得不得了。其实大家都是用那些字、技巧，喂，写到现在什么都熟了吧，夸张点，真是合上眼也可以写到一两首，好不好那是后话，但怎说也可写完给你。为什么那些听众又可以分得出，那首歌有没有真感情？真不明白，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我们这些流行曲，老实说，真是心里面滴着血写出来的。譬如《旧梦不须记》，天地良心，我是想着华娃写的。我有什么旧梦呢？这辈子还不是一个旧梦？那些‘他日与君/倘有未了缘/始终都会海角重遇你’，都是真感情来的。”
用《旧梦不须记》抵换版税。黄霑说，“很多作品，写得甚快。有时，更可以一写多首，首首不同，最高纪录，一天写过九首。雷安娜唱的《旧梦不须记》就是那天的作品”，当写到第七首（黄霑在另外一个地方说是写到第五首），“真的累到不得了，还要交歌，真可怜”。黄霑一天要写这么多歌，而且这么快，原来是要逼着“交歌”，什么原因呢？他透露，“那个时候我没钱交税（笔者猜测可能是广告公司的税），于是就打电话给PolyGram冯添枝先生：能否预支十首歌曲的版税？给你先选，八折，不喜欢就退回来，喜欢的就保留起来，最后才算数，先付十首，我好应付交税。于是《旧梦不须记》就一并交给PolyGram冯添枝” （黄霑上述所言出自杨熙著《香港词人系列：黄霑》）。
时光纵然逝去，金曲永不褪色。笔者听来，《旧梦不须记》曲调非常悠扬、美妙、动听，非常有吸引力，（一）曲调非常有中国传统特色。“二胡开篇，吉他铺陈、古筝竹笛引曲，中速节奏架子鼓；第二段有短暂钢琴铺垫，主旋律突出，各种乐器清晰明了又融为一体，一起诉说着歌者心声”。正如黄霑所说，你不得不佩服菲籍编曲的中乐功底。客观说，这首歌的成功跟精彩的编曲有莫大关系。（二）一腔十分清新自然的声音唱出的老情歌。雷安娜演唱这歌时才22岁，可说还略显稚嫩，也就是年轻，声线十分清新，不懂如何做作，更没有“少年为赋新词强作愁”的感觉，整体效果十分流畅自然。黄霑情深意笃化作的字句，让未深谙世事的雷安娜娓娓道来，别有一番韵味，当中除了雷妇娜过人的驾御歌曲能力之外，应不能抹杀唱片监制的功劳。所以，有时不得不承认，歌要有歌运，星也要有星运。《旧梦不须记》是黄霑的传世经典之作，也成为雷妇娜的成名之作，若当初非原唱，歌曲和歌手的命运也许未必如此，而现在但凡谈起《旧梦不须记》，就等于谈起了雷安娜。
无双内圈线全平圈心版
有单面双内圈线全平圈心版
全凸圈心边版
《旧梦不须记》黑胶版本与音效。《旧梦不须记》主要有“全平圈心版”和“平凸圈心版”，而“全平圈心版”又可以区分为“有单面双内圈线全平圈心版”和“无双内圈线全平圈心版”。其中，又以“有单面双内圈线全平圈心版”声音最好，在有些音响系统中，该版本的音效甚至可以用震撼来形容。要达到这个震撼效果，音响系统必须能播放得出唱片的宏大结像，高频高山仰止，低频深邃难测，高低频极限延伸，乐声开扬至极；中频人声厚润突出，质感强烈；乐器分离度和层次感泾渭分明，泛音充满整个听音空间。虽说可能有几分夸张，但有时感觉真如此。能有如此音效，夫复何求？其他版本效果则稍逊少许。笔者目前尚未发现《旧梦不须记》“有双面双内圈线全平圈心版”，若有，很可能比“有单面双内圈线全平圈心版”上述听感更强烈些。
笔者在拙作《香港流行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鉴别(24) 许冠杰<财神到>兼论黄霑与许冠杰笔下的爱情》，将最能体现黄霑词作水平与爱情观的情歌《心债》《忘记他》《遇见旧情人》称为“黄霑爱情三部曲”，现在看来，实则应加上《旧梦不须记》，成为“黄霑爱情四部曲”，可能才更客观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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