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构思这篇专题文章的初期，内心一直有些犹豫，拖来拖去就晃过了些许时光。是什么造就了艺术，我们又靠什么来鉴定艺术的伟大？固然我们都信奉一个真理：艺术有让我们去信仰它的魔力，但是另一个令人厌倦的老问题却总是如影随形：如果发现艺术的创造者道德有污点，我们是否还能热爱他的作品？反过来问，我们热爱一些艺术作品，是不是必须苛求作者的人品以及性格魅力？

稍微百度一下我们就会发现，在历史上，私德有亏的名人大师巨匠实在比比皆是。现代艺术大师毕加索，为人很自私、吝啬、刻薄，私生活混乱、背叛朋友这样的事情做过不少，与他有过私情的女人，结局大多不少被抛弃就是自杀等等。思想家、学者、戊戌变法领袖康有为，在逃亡时伪造光绪的衣带诏，成立救国公司四处募捐、招摇撞骗；回国后游山玩水，置房产、纳小妾，最后伙同张勋复辟。民权运动的领袖、非暴力运动的倡导者，诺贝尔和平奖得主马丁・路德金身为浸信会牧师，却通奸嫖娼，作为一个博士，却因抄袭、剽窃为人不齿。法国思想家、哲学家、政治理论家和作曲家，与伏尔泰、孟德斯鸠合称“法兰西启蒙运动三剑侠”卢梭，是个虚伪、伪善、抛弃孩子的“渣男”。发明大王爱迪生沽名钓誉，经常独霸集体智慧成果；为了一己之利，疯狂诽谤和打击同时代天才发明家特斯拉。

当代人很容易对违背道德准则的行为大动肝火，其中缘由五花八门。在职场中，男性滥用权力、压制女性的现象已成为常态，导致相关社会事件层出不穷。近年来，跌下神坛的演艺界人士层出不穷，这些观众青眼有加、感到莫名亲近的艺术家，最终亲手打破人们对其人品的一切幻想，无疑是个悲剧。值得思考的是：对于那些人品存在问题的艺术家，我们应该怀着什么样的态度看待他们的作品呢？这一天来临时，我们会不会干脆利落地抛弃此人的所有艺术成就，删除此人的所有作品，亦或是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去看其电影或是听其作品？我们从此不会再对他像以往那样无保留地着迷，这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甚至可能还会由此讨厌起他来。但更为理性的态度是不是应该如下：一位艺术家的作品和其本人应该分开来看，而且，几乎没有哪位艺术家在做人方面能够达到自己最伟大作品的高度。我们对这些偶像的堕落之所以感到震惊，有时候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在心中把他们供上了神坛，以至于后来无法接受这种落差。我们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英雄是各方面完美的楷模，可惜事实往往应验那句老话——天才与疯子经常相伴而行。而归根结底艺术的兴衰应该只掌握在我们后代的受众手里，而不是由创造者在舞台或银幕之外所犯下的罪行所决定。

这篇文章的主角，是不久前因病辞世的指挥家、钢琴家詹姆斯・莱文，一位因晚节不保而黯然退场的美国音乐巨匠，我们当然批判他的人品，但同样尊重他创造的音乐艺术。这样的纪念，才是对待其乐其人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