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流行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鉴别（39） 林子祥《十三子祥》

不知不觉，香港回归祖国已25载。在经历了腥风血雨、浴血重生后，相信华人世界记忆依然的，其中肯定有“港乐”。就在这个纪念时刻，芒果TV、香港TVB和湖南卫视联合推出“港乐”献礼节目《声生不息·港乐季》，邀请了林子祥和叶倩文等元老级歌星，分组竞唱香港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的流行金曲，一时爆红全媒体，引得热评如潮。但或多或少让人不解的是，国内推出这档粤语流行曲献礼节目的竟是两个国语媒体，这与笔者早前拙作所述，相当一部分香港流行黑胶唱片是从国语省份购得一样，不禁令人产生好奇。恰在此时，《钱江晚报》5月21日一篇题为《声生不息！刷屏的怀旧港乐，专属的浙江音乐记忆》（作者陈宇浩）记载：“真正促使港乐在杭州民间流传的人，竟然是‘托尼老师’们。上世纪80年代，为了谋生，有一大批广东籍的发型师来到杭州，或开店或打工，每次从老家回来时，就会人肉携带当时香港最红的粤语卡带，然后在发廊里把音量开到最大”，在当时香港生活水平远在国内之上的时代，“听不太懂的粤语歌曲，当时只要跟任何东西捆绑，都是时髦的象征”。“80年代中后期，在（杭州）东坡路上有家卖衣服的店，老板因为经常要去广东进货，也带回了一批粤语卡带。这家伙脑子灵光啊，想出个副业——翻录”，“卡带翻录，成了港乐最早在杭州民间传播的重要途径。后来，在（杭州）官巷口开了一家唱片店，一边卖卡带，一边做翻录生意，老板也赚了不少钱”，“大家对港乐的热情，也直接转化成了生产力。每年，只要能拿到1、2个香港当红歌手的专辑发行权，基本就衣食无忧了”，就这样简单的“北上”与“南下”的经济活动，却间接带动了文化的交流，“时代的记忆，谱写在刻满旋律的唱片里”，喜欢的“港乐”还能带来经济效益，笔者有时甚至怀疑，国语音乐爱好者比我们更爱香港流行音乐。港乐何以动人？有人是这样认为的：“不仅是歌词，不仅是旋律，还有那么多厉害的歌手，把自己的生命唱进旋律里。”

可是，“港乐”还是无奈地遵循着一般的社会规律盛极而衰，但热爱无需多言。其辉煌离不开众星支持，其中辨别度最高的，无疑可能就是留着大胡子的林子祥了。

在林子祥所有公开出版发行的黑胶唱片中，目前市场价格最高的，应数《十三子祥》了，约2500元左右。相对于香港后期其他个别歌手的黑胶唱片动不动就7000元、8000元，甚至上万元来说，这个价格虽然也属高价系列，但其实并不算太高，主要理由如下：

一、1990年及往后香港一线流行歌手的黑胶唱片都贵

笔者早前拙作已有论述，1990年前后，普及了近一个世纪的黑胶唱片已几乎被CD取代，直至1992年前后停止生产，因此1990年出版发行的同一张唱片中，CD占了大部分，黑胶与卡带只占一小部分。虽然未能查得这张1990年推出的《十三子祥》黑胶当时发行的实际数量，但可以推断并不多，事实这个结论可以从目前线上线下两个市场的能见度可见一斑。数量上的稀缺反映在价格上，加上林子祥一线歌手、香港流行音乐教父级、标志性人物之一，有着中流砥柱的地位，其唱片自然不可能低到那里去。这个规律同样适用在谭咏麟的黑胶唱片价格上，谭咏麟早期的黑胶唱片发行量巨大，即使“词曲录唱制”表现优秀，但价格近年来走势还是相对平稳，而1990年前后发行的黑胶唱片如《浪漫经典第二辑》，其高价成因就类似这张《十三子祥》。

二、集各大专辑好歌、热门歌、流行歌于一碟的黑胶唱片价格普遍不会太低

（一）好歌。这张华纳唱片公司在香港乐坛鼎盛时期为林子祥推出的黑胶唱片，实质是一张新歌+精选的专辑，《似梦迷离》和《一切OK》为新歌，均由林子祥作曲，潘伟源填词。其他11首歌曲选自于早前发行的7张专辑，分别是：《千亿个夜晚》选自同名专辑，《最爱是谁》和《亚LAM日记》选自《最爱》专辑，《敢爱敢做》和《花街70号》选自《花街70号》专辑，《生命之曲》和《真的汉子》选自《生命之曲》专辑，《千枝针刺在心》和《这一个夜》选自《诱惑》专辑，《在等一个晚上》选自《长青歌集》专辑，《深夜里》选自《创作+流行歌集》专辑。顾名思义“十三子祥”也就是“林子祥的十三首歌”，但巧妙地与人体器官“十二指肠”谐音，引起了人们好奇，增强了人们记忆。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成功的专辑名字，达到了预期目的。

（二）好词。好歌不能离开优秀的作曲与歌词，这张唱片林子祥作曲5首，潘伟源填词5首，其次是郑国江、林振强、潘源良。这13首歌曲，无疑是大家所热爱的，从《声生不息港乐季》的热播与评论来看，林子祥的歌不但为当时那个年代的人们所热爱，现在那些年轻人同样表现出较大的喜爱。林子祥作为香港流行乐坛为数不多的兼具“唱”“作”能力的歌手，加上亲自兼任该唱片监制，很多事情可以也能够做到精益求精，这对于一张唱片来说，至关重要。林子祥曾经说过，自己可以作曲，填词却不行，但说唱型歌曲《亚LAM日记》却是其亲自填词的，这应该是其为数不多填词的歌曲了。林敏聪在香港电台一档节目与主持人讨论如何培养新一代星级填词人时反问说：“怎样培养呢？讲了30年，仍然未达到当时的最高状态。”所以，好的歌词有时是偶得的，并不能随手可得。

（三）好味。闲时几位知心好友聊起音响与音乐，经常有人提起歌手唱歌的感情投入问题，有些歌手投入感情足，一听便知。神奇的是，不同器材和调教，竟然也听出了不同感情。当然，不同歌手演唱同一首歌是不同味道的。这张唱片，既有林子祥标志性高音歌曲《真的汉子》，也有情深似海的歌曲《似梦迷离》《最爱是谁》。黄霑曾说香港乐坛有两个人是不用担心其唱功的，再高难度都能唱出来，还比你期待的更好，一个是罗文，另一个就是林子祥。有些歌曲，也可能只有林子祥才更能唱出那种风骨了，如《男儿当自强》《真的汉子》等，“甚至有专业人士考证，林子祥的高音可以去到D5或C5（比中央C高八度）”（澎湃新闻2021年10月26日专访《林子祥：人老了，歌还在那里，讲的东西也一样》），这种高难度的歌曲，也成为了林子祥，甚至是香港流行乐坛的标志性歌曲。林子祥飙高音的唱功我们几乎不会怀疑，但笔者更欣赏的是其可以飙高音的同时，也能情深似海、情深款款，就像史泰龙这样的硬汉诉说绵绵情话一般。林子祥说自己平时少言语，事实他也是较少出席公开活动，甚少绯闻。他在澎湃新闻专访时说：“创作很重要，可以直接代表你自己的感情，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别人来教我怎么样唱一首歌，我自己对一首歌会有我自己很强烈的感觉。”他用自己对歌曲的理解，把自己的生命唱进旋律里，所以我们听到林子祥的歌，几乎都有相当的感情投入，仿佛是诉说自己的故事。区瑞强有一次采访林子祥，说几乎完全被其感染，还感慨需要有怎样的人生经历才能体会和唱出这种感觉，而林子祥却说，这个要问词作者才知了。他把这种感情发挥归功于词作者，而自己却是演绎者，但这种演绎却是达到了与词作者出神的一致，甚至感染了听众，直接认为是歌手的经历与情感了。“情痴总有缺憾，情深总要别离，天意爱弄人，谁人可退避”，诚然，笔者最爱这首《似梦迷离》，特别是上下两部分的间奏，那几下妄然而深潜的重低音，真能一下子让人静化心灵，变得纯粹通透、变得真切感动。萧凤霞在《香港再造：文化认同与政治差异》中也说：“从七十年代开始，这代人领导流行文化，大肆创作粤语流行曲，并为本地电影制作掀起新的序幕。香港这时期的流行音乐，至少有三种元素组成：一是对普通市民的关注（以许冠杰作品为代表），二是对中国英雄年代杰出人物的向往与共鸣（由关正杰主唱的歌曲代表）。三是个人自由的表达和对爱情的温柔感触（以林子祥作品为代表）。这些元素，不但港人认同，而且也普遍获得全球华侨的拥护，否则唱片销路，不会与日俱增”（香港《明报月刊》1996年8月）。

三、凡是公认靓声的黑胶唱片价格迟早都会回归价值

一张黑胶唱片的价格最终都是由价值决定的，即使一时因数量或市场供求因素导致价格高涨，但一旦这些因素消失，素质不符价值的唱片价格最终会回落，就像退潮后便知谁在裸泳一样。相反，从笔者第一次购买这张《十三子祥》黑胶时，价格1500元左右，至今六七年有余，期间经历了贸易战及俄乌战争，但价格始终未见1000元以下，至今反而涨至2500元甚至以上，即使去到这个高价位，市场仍然未多见。何故？音响和音乐发烧友非常明白，好东西始终是少的，他们几乎人手一张，卖了很可能就不能以此价格买回了，于是很显然，他们惜售了。

抛开各大唱片排行榜等带有功利的因素，如果要选择一些能代表香港流行音乐的黑胶唱片，阁下会如何选择呢？笔者相信定会有很多音乐迷选择这张《十三子祥》，唱片里面蕴藏了不少香港的元素，那种香港华纳的声音特点，深蕴、厚暖、浓郁，不像EMI唱片的自然通透干脆利落，也不像宝丽金唱片的甜淡适中不偏不依。一首《似梦迷离》，低频深遂可及马里亚纳海沟，中涉人声厚暖润泽，厚重之余又不失高频的光亮幼细，犹如海鲜的鲜而带甜、释迦果的清甜而带层次感。

当然，香港流行乐坛鼎盛时期发行的黑胶唱片，即使是最少的发行量，也不像当前发行的黑胶唱片，一个版本足以应付市场的需求。《十三子祥》虽然不多，但笔者目前仍然分得出两个版本，“普通平心版”与“凸心靓声版”，笔者早年购得的就是“普通平心版”，虽然正如老一辈的音响发烧友所说，这是一张极具可听性与音效的黑胶唱片，但心底里对这张黑胶的声音总有那么一点介意，不是低频下潜不够，就是总觉得有点不够通透，在资深音响发烧友的帮助下，笔者算是投入“巨资”，音响系统也算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声音效果有了质的提高，但之前的芥蒂时有泛起，即使在别人更高级的系统，依然如此。直到分辨得出“凸心靓声版”，声音给人的感觉“醇厚而清润”“厚暖而光亮”“肥而不腻”“上下延伸有度”，听之极度舒服，有如“顺水行舟”畅快淋漓，又有如太平洋的台风吹走高温酷暑，清风拂面，舒爽透彻。时至今日，笔者对“凸心靓声版”的声音仍然完全没有意见。

以上三个因素维持了《十三子祥》黑胶唱片的高质与高价，随着发现其内在价值的人越来越多，其未来价格还可能会继续走高。笔者相信，拥有这么一张可以代表香港流行音乐的经典黑胶唱片是大家的梦想，可惜其数量或价格注定只能让少数人拥有。当阁下有幸拥有，也许，在热恋的时候，听听《似梦迷离》，或许懂得“为何热恋不应该爱慕的你，在岁月中爱情继续流离”；也许，在暗恋的时候，听听《最爱是谁》，或许明白“何谓爱，其实最爱只有谁”；也许，在失恋的时候听听《深夜里》，感受一下“从来没有为谁，偷偷洒过泪”；也许，在失意的时候，听听《真的汉子》，振臂高呼“成和败努力尝试，人若有志应该不怕迟”；也许，人生如歌，但我们更应该“怀着斗志向竞争的圈里追，人生有特殊意义”。也许，这就是“港乐”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