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探戈的舞步

两个多月前看到第20届世界杯阿根廷冲入决赛，最后负于德国获得亚军，我就想起那首著名的阿根廷探戈《一步之遥》（本曲出现在电影《闻香识女人》、《真实的谎言》里，可能还有《辛德勒名单》、《杜拉拉升职记》、《CSI NY》第四季第五集里《夜晚守门人》、韩剧《Oh My Lady》等）；前不久习近平主席出访阿根廷，话题又有涉阿根廷探戈。 有资料说《一步之遥》是皮亚佐拉的作品，还有说其作者是阿根廷史上最负盛名的探戈歌手卡洛斯·加德尔（Carlos Gardel）。然而无论作者是谁，有一点没错，她都是阿根廷的。

二十几年前本人借得一盘内有《蓝色探戈》等12段探戈舞曲的原版磁带，主人告诉我演奏者是德国舞曲音乐之王詹姆斯·拉斯特乐队。从那时起我对这些乐曲就产生了浓厚兴趣，已记不清总共欣赏过多少遍。当时虽转录了一盘，但由于磁带的音质,有些难登大雅之堂。后来一直在寻找同一内容的CD碟，但遗憾的是十几年的时间始终未找到。我虽然不知道片号，也早已忘记了有可能与CD封套图案相同相近的磁带封面是什么模样，但以为我只要碰到这张碟片，只要听其中任何一首曲目几秒钟，就能把它从众多碟片中挑出来。我甚至想过上网求助，甭管什么版本多少钱，只要是相同出处，即同一个乐队演奏的相同曲目的录音我就要，但又苦于表述不清。然而，我从未甘心，一直在寻觅。

其实这些乐曲中的大部分曲目我也多次在其它舞曲音乐大杂烩的碟片中听过，但两相比较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那么慑人心魄的乐曲被一些不知是什么乐队表现得毫无韵味，特别是那些滥用重节奏打击乐的曲子听起来俗不可耐，使人感到配器、指挥以及乐手们只是一味地疯狂或只是机械地图解音符，并没有领悟探戈的真谛。由此感到，并不是你喜爱什么歌曲、乐曲，只要有这些曲目的唱片你一定爱听，而关键在于歌手、乐手的表现特色和演绎能力。以前不知道也没想过没质疑过，旋律相同但版本不同，对音乐的表现力竟然会相差甚远。

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点“投桃报李”的味道，由于我对“探戈”二字极为敏感，约12年前某日，忽在相关媒体上发现了一个有关探戈音乐软件的信息，这是环球唱片公司最新出品的2CD套装，片名《探戈魂》，片号472 394－2，且据报道称，此碟不仅在爱乐者中轰动极大而且销量急剧上升直逼白金指数（大概主要指在国外）。看到这个消息我心头一振，便急不可耐地来到了设有环球唱片公司专柜的某大音像店，心想只要全市有货那里必有，结果这张红色封面的TANGO大碟一下子就映入了我的眼帘，于是付款132元，随后拿着这张唱片急匆匆回到家，接下来自然就是打开器材，放入碟片，端坐于皇帝位，凝神静气，按下遥控键… …

探戈舞蹈，起源于何时何处？大概很少有人能说清。众说纷纭中的发源地包括西班牙和非洲，但形成较为完整的探戈音乐舞蹈文化应是在阿根廷，时间似乎是一百多年前的上上世纪末至上世纪初。不过，无论真正的源头在哪个国家哪个区域哪个民族哪个种群，我想那时的探戈都不是今天的探戈，今天的探戈必然是经过了很多地区的很多人（特别是诸多的民间音乐家舞蹈家们）无数次的演化与丰富。然而，永在变化的仅是探戈的外在形式，永不改变的则是探戈的精髓灵魂——展现出的一幅人的原始野性与现代的风雅相结合，带有淋漓尽致的热烈与潇洒，有着背景深邃的神秘色彩，我行我素的叛逆精神，深沉神往的哀愁与幽怨，是一幅粗犷生动浓墨重彩的风情画。

《探戈魂》共有32首乐曲，这些乐曲与笔者在本文开头所述的詹姆斯·拉斯特乐队演奏的探戈曲集在风格、特点上完全不同：詹姆斯·拉斯特乐队的“德国探戈”是用管弦乐器演奏的轻音乐，节奏是被强调的而且基本上是匀速的，而《探戈魂》中的多数乐曲已经忽略了探戈独有的“全、全、半半、全”的固定节拍，取而代之的是舒缓不均但却错落有序的音乐曲调，它们忽而高亢忽而低垂，忽而欢愉忽而忧伤，忽而平静忽而激昂，在乐曲背后充满了虽情绪不同但都极为强烈的感情色彩。由《探戈魂》和下面将要谈到的《探戈灵魂》中听得，阿根廷探戈的主奏乐器主要是5种：手风琴、吉它、钢琴、小提琴和大提琴。绝大多数乐曲都有节奏明快、弹跳力突出的特点，也有一些是张驰变换甚至是以舒缓低沉的曲调为主旋。两碟中各有三首是男女声独唱、重唱、合唱的人声，歌声高亢豪放。据资料载其中的男声是多明戈的，而多明戈所替代的（最初的演绎者）是1935年因空难去世的阿根廷早期探戈音乐大师卡洛斯·加德尔。但也有媒体称，碟中的录音仍然是（或至少有）加德尔的探戈天籁原声，对此本人自然不辨其详，但从播放唱片时展现出的声场、音色、质感、清晰度、明亮度和背景的宁静度来判断，碟片不象有早期的录音。另外，此两碟中各有三首共计六段乐曲正是与前述詹姆斯·拉斯特乐队演奏的探戈曲集曲目相同，区别仅仅是演奏风格不同，演绎效果则无可挑剔。

欣赏、了解阿根廷探戈不能不知道这样一个人，他就是为发展阿根廷探戈作出巨大贡献的、被称作阿根廷探戈之父的阿斯特·皮亚佐拉（或译皮耶佐拉）。电影《真实的谎言》中施瓦辛格在宴会中跳的激情双人探戈，《女人香》中盲眼的主人公娴熟的探戈舞步，其音乐据说就是皮亚佐拉的作品（也有说其作者是卡洛斯·加德尔）。皮亚佐拉1921年生于阿根廷，童年时期在美国长大。在到法国师从音乐女教授波兰格之前，他创作了大量探戈音乐，但老师对他的作品不以为然，认为模仿名家之处太多，而几乎毫无自己的特色（面对老师的不满意甚至斥责，皮亚佐拉不好意思吐露自己“只是个曾在赌场和妓院工作过的手风琴手”的身世）。老师要他抛弃所有其它的音乐而只创作和保留属于自己的东西，并鼓励他在钢琴上演奏探戈。此时的阿根廷已没有了二、三十年代探戈的辉煌，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探戈开始走向没落，探戈舞会日渐消失，探戈舞场改成了音乐咖啡厅。

1954－1955年，皮亚佐拉在把他过去多年的音乐创作完全丢弃后，以他逐渐深厚起来的音乐文化底蕴，把当时的传统探戈音乐、古典音乐、民间音乐、爵士乐等综合起来，创立了大量被他自己称作“新探戈”的现代探戈音乐，受到了音乐界的广泛关注，由此迎来了探戈音乐的第二个高峰。而且他的作品越是受到当时军政府的否定打压，就越是得到人民大众的喜爱与支持。皮亚佐拉重新赋予了探戈音乐新的生命力，使探戈音乐由民间进入了圣殿。他和他的作品受到了全球许多音乐家和社会名流的顶礼膜拜（一代足球巨星马拉多纳也是他的崇拜者），以他的音乐创作的探戈舞在世界很多地方上演。虽然皮亚佐拉于1992年仙逝，但探戈的魅力已经并还会长久地吸引着各种音乐流派的众多艺术家。

我再次来到音像店，又在寻找封套有“TANGO”字样的音乐碟。见到马友友大提琴演奏的探戈CD我并不感到陌生，因为我事先知道有这张碟只是自己尚未拥有，这次见到当然不能放过。音像架上并排放着两张内容相同但封套不同的碟片，一看就知道无中文的简装碟是进口版，加上中文硬纸盒封套的是引进版；前者售价88元，后者69元，犹豫一阵后我选择了后者。我不是为省那近20元的差价，而是引进版内有中英文对照的相关说明。当然我也想过进口版的音质肯定一流，但根据我的感受正规的引进版在音质上比原版未必有可辨的差异。69元虽不算贵，但比起进口原版的《探戈魂》也没便宜，因为原版132元的双碟每张碟只核到66元。这张由北京音像公司出版发行、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公司总经销的唱片封套上有SONY的商标，内有北京普罗之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乐迷卡”。

马友友大提琴《探戈灵魂》有11首曲目，这张碟的音效相当不错，丝毫感觉不出因是引进版可能产生的不满意之处。我想，既然是大提琴曲，当然大提琴就是主奏，其它的器乐声自然属伴奏，但仔细听来并非如此。这些曲子中手风琴、吉它、钢琴的演奏比例相当大，它们与大提琴经常互为主奏，其实应理解为重奏与合奏。但其它的乐器毕竟是轮流交替出现的，而作为主角的大提琴则当然是每曲必有。在播放唱片之前，我总有一种大提琴不会适合演奏探戈的感觉或疑虑，但实际聆听后，或许由于有手风琴、吉它、钢琴加入其中，一切都显得很自然。所有这些乐曲都是马友友亲往布宜诺斯艾利斯，与皮亚佐拉生前的朋友和同事们合作完成的（这些乐曲也是阿根廷艺术家特别为他改编的适合大提琴演奏的探戈音乐）。马友友说，没有见到皮亚佐拉本人，这是他最大的遗憾。琴师之所以和阿根廷的艺术家们配合得如此默契，把阿根廷探戈演绎得惟妙惟肖，是因为他的艺术灵感已完全融入到了表现对象之中。

几年后在北京图书展览会上，我购买了4碟套装的《探戈之父皮亚佐拉》，4张CD专辑名称分别为“再会诺尼诺”、“季节”、“双重悲痛”和“悲伤的胖子”，共63首曲目。皮亚佐拉曾说，阿根廷人常为逝去的故人感伤，但我的音乐从不为过世的人而写，我是为活着的、年轻的、未来的人而写。编者评价说，皮亚佐拉的探戈音乐充满永恒的律动，彰显着经典与前卫，有别于传统探戈的一派忧郁、颓唐与感伤本质，新鲜、浪漫、大胆且充满感官之美。

虽然我一直在努力寻找和关注“探戈”，但最初的也是最大的愿望还没有实现——詹姆斯·拉斯特乐队演奏的12段探戈舞曲在哪里？很长时间在网上搜索后，找到并下载了这张专辑的MP3音乐，虽然音质不强，但毕竟是詹姆斯·拉斯特原味的东西。在继续寻觅中，终于在一家网店买到原版专辑的刻录CD-R（真的用上“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获取原版唱片是不太可能了——这家店用于刻录复制的原版碟不出售，但录自原版的CD-R与原版音质基本无异）。将碟片放入CD机开声，不仅我熟悉到可以将旋律由始至终背熟的音乐又回到耳际，而且音质音效远胜当年所听的磁带和下载的MP3。这张《探戈舞曲》唱片12首曲目，但每分每秒在我的心中都是经典。与其它探戈音乐在风格特点上有明显不同的是节奏偏快，由始至终充满激情，让聆听者心情振奋！我没有听到过甚至也不相信还会有其它与其风格相同相近的探戈音乐，它给我的感受就是“慑人心魄”，说百听不厌毫不夸张。

当管弦乐队或手风琴、吉它、长笛、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声响起，一种激情四溢或华丽的忧郁笼罩着交织旋转的舞步时，我们或许会深深地感到：探戈是音乐，是歌曲，是舞蹈，是抒情诗，是一种精神，一个寄托和一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