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风琴上翱翔的天使 ——耶罕·阿兰

初闻这个作曲家是在马慧元的书里面，她讲自己的师祖玛利亚-克莱尔·阿兰的时候提到过他。没错，他也就是玛利亚-克莱尔·阿兰的哥哥，但是初听这个作曲家便也是最近的事。

那是去参加2014广州国际高级音响展，访问完客户之后，我就打算自由走走。不过手里真是有点闲钱就忍不住，看到好的就要买，恰逢海印时骏黑胶店的老板杨先生也设了点，想起来好久没去他那儿买碟了，就去看看罢。

跟他寒暄两句之后，依旧只在他最便宜的箱子里边翻翻，那里就是因为便宜，所以很多人们都不会往那边跑，因为奥伊斯特拉赫和格鲁米欧是断然不会出现在这些箱子里的，他们静静地躺在另一个箱子里等着土豪们去挑。我倒是喜欢在这些便宜堆里面寻宝，之前就曾经在这些箱子里找到Egon Petri的勃拉姆斯，Demus和Skoda的四手联弹。

翻着翻着看见一张白底蓝字的Alain字样，我下意识以为这又是玛利亚演奏的巴赫管风琴作品专辑，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见太多了，但是L与A之间的5个英文字母让我屏住了呼吸。

“Jehan”。

抽出来一看，看来我的下意识还有一半是对的，这张唱片确实由是玛利亚演奏，不过既然是她演奏他哥哥的作品，其珍贵程度就实在是不能用钱去衡量了，虽然说这张碟真的很便宜——Erato公司的唱片从来不乏精品，但是价格非常低廉。

阿兰一家可谓是跟管风琴有不解之缘。父亲阿尔伯特不仅是管风琴家和作曲家，甚至是管风琴制造家，曾在Alexandre Guilmant和Louis Vierne 两位管风琴泰斗门下学习过；哥哥耶罕和妹妹玛利亚不必说，弟弟奥利弗也是20世纪法国著名的管风琴家和作曲家。

但是对耶罕来说，他短暂的一生是非常不幸的，尽管在这一个专题的音乐家们都是早逝者，但是耶罕的一生实在是令人觉得不应该如此短暂：他出生在一个有着长寿传统的家庭，但他却英年早逝；同样是参加军队，梅西安跟齐夫拉都活了下来，只有他战死沙场，死得非常英勇——在击毙16名德军之后战死。

耶罕一生虽极为短暂，但是却极为高产。一生著有143部作品，以器乐曲为主，钢琴和管风琴作品占的比例最多，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写了不少管风琴和钢琴合奏的作品，两个在乐器世界称王称帝的乐器怎么样才能擦出火花还真是一个大难题，但他还真敢这样写，而且居然写得很不错。

当然主要还是他的管风琴作品。听他的Litanies，开头的和弦奏出庄严圣洁的前奏，然后突然转换为小步舞曲式的主题，不断在各声部之间跳跃。随后这个主题变形为教堂的宣叙，随着变形的进行，一段奇异的、充满紧张的旋律开始出现，一直持续到乐曲尾段。他自己是如此形容自己的这部作品的：“当基督徒的灵魂悲伤地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新的词语去赞美上帝的时候，就会怀着愈加虔诚的心去不断祷告。这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只有信仰在不断攀升。”各位或者可以想象一下这位祈祷者是如何紧张和焦躁地在背诵经文祈求上帝怜悯。

著于生命最后时间的Trios Danses《三首舞曲》是一部关于生命与死亡的音诗。这部作品原本是为管弦乐队而作，但是在1940年，也就是Jehan参加军队之后，他把这部作品改编为管风琴作品。融合加美兰风格和《春之祭》式的野性旋律构成了他童年的回忆Joies；第二乐章Deuils则是“荣耀的英雄回忆葬礼之舞”，他也大致知道自己难以在战场上生还，各种怪诞的巨响充满着乐曲的织体；随着长笛音栓开启，下行的阴暗旋律开始了第三乐章Luttes，手键盘舞蹈节奏与脚键盘阴暗低沉的旋律不断展开搏斗，随后急促的主题出现，一路反复攀升，然后突然堕落，在一个怪诞的和弦后终结全曲，这里跟《春之祭》之中少女狂热舞蹈然后死去非常相似，大概也是耶罕对自己的一个预言了，没想到一语成谶。

耶罕战死沙场之后，妹妹玛利亚一直致力于对哥哥作品的演奏与研究，后来两位法国管风琴家Jean-Baptiste Robin和Eric Lebrun也加入Jehan Alain作品的演奏之中。很难想象，要是耶罕从战争中活下来，以他的天才，会不会成为与梅西安齐名的管风琴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