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翡冷翠的街巷里 —— 柴可夫斯基弦乐六重奏《佛罗伦萨的回忆》欣赏 (下)

3 / 适中的快板：圣母百花大教堂

柴可夫斯基弦乐六重奏《佛罗伦萨的回忆》第三乐章是“适中的快板”，这音乐听来似春水泱泱，春雨细细，春柳飘拂，a小调的核心主题富有弹性，引得人翩翩起舞，乐章的中间部分，宛如芭蕾舞一般轻盈舒展。

在但丁广场漫步片刻，导游就急匆匆带我们去看圣母百花大教堂。路很近，狭窄的街道，拐来拐去，忽然间就看见了这座用奶白、粉红、果绿三种颜色的大理石，按照多变的几何图形装饰起来的宏伟建筑，心里立刻燃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激动，这真是人世间罕见的美啊！活了六十多年真正第一次看见，真正第一次有眼福享受！在世界最著名的五大教堂中，圣母百花大教堂位列第四。一个广阔欧洲，矗立着多多少少庄严峻伟的大教堂啊，只有它，才会把雄伟高峻辉煌和柔美妩媚清新两者相结合，而且还结合得如此水乳交融，至臻完美。所以，这种举世罕见的建筑美真是独树一帜的，绝无仅有，超然拔群的。圣母百花大教堂乃波澜壮阔的欧洲文艺复兴运动在建筑方面所迈出的第一步，是报春的花朵。1296年，翡城的市民兴高采烈，庆祝自己终于从贵族手中夺回了政权，乔凡尼·美第奇决定出资建造这座教堂，作为献给佛罗伦萨共和政体的一座永久的纪念碑。哪里知道：这座伟大建筑的施工，前前后后竟花费了140年时间，历经好几代建造者坚韧不拔的艰苦努力，到1436年才宣告完工。1347年秋天，全欧洲爆发可怖的黑死病，人口骤减，工程猝然中断。我怀着深深的景仰抬头仰望，翡冷翠寥廓洁净的蓝天底下，大教堂巨大瑰丽的半圆形穹顶何其引人瞩目，望着它，你一定会禁不住浮想联翩。它的设计建造者为意大利著名建筑师菲利普·布鲁涅列斯基。大师就是大师，他独创性地采用渔鼓结构，用以椽固瓦的方法，从下往上逐步堆砌，才最终把穹顶建造完成。而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整个施工过程中，这位建筑师连一张图纸都没有，一切都是那么了然于胸，举重若轻。几百年来，可谓 “人生代代无穷已，秋日年年总相似”，而精致恢宏的穹顶却依然在翡冷翠灿烂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它把文艺复兴时代的伟大精神，以及这种精神所极力推崇的科学创新、古典优雅和自由开放，向后来的人们诠释得淋漓尽致。大教堂入口处排着的长长的队伍，要上旁边的乔托钟楼，亦是如此。我们时间不够，只好暂且在它周围漫步逡巡，细细观赏，摄影留念；待明日早起来此排队购票，好入内参观。教堂内部，有两件浩大的艺术珍品将要强烈震撼我们的心灵：其一，为大穹顶内壁由佛罗伦萨画家乔尔乔·瓦萨里所作巨幅天顶画《末日审判》；其二，中殿北墙上的两幅巨型壁画：乌切利所绘《乔凡尼·阿古托纪念碑》，以及1465年为纪念但丁诞辰200年所绘之《但丁与神曲》。

4 / 活泼的快板：天堂之门

老柴这部杰作的第四乐章是活泼的快板，基本主题旋律明快，节奏鲜明，激情热烈，狂放不羁。这音乐有如滚滚波涛、奔涌向前；中间的两个插段主题，其一温柔婉转、充满着希冀与渴望，另一个却紧张激烈、剑拔弩张；最后，整首乐曲在基本主题的火热绽放中戛然而止，余音袅袅。

天堂之门

第二天一早，排了很长时间的队，终于走进想了几十年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正当人人都聚精会神在教堂博物馆里如饥似渴拼命搜索逡巡，只恨一双眼睛都不够用的时候，导游突然把大家召集在一排玻璃橱窗前：“大家快来看，这就是吉尔贝蒂的伟大而且不朽的雕塑——《天堂之门》。昨天我们在圣乔凡尼洗礼堂东面正门上看到的是复制品，其材质是铜镀金；而现在我们在这里看到的却是吉尔贝特亲自雕刻的真品，材质是纯度很高的黄金。你们都来仔细看看，这样无比珍贵的好东西，不好好看看，这次佛罗伦萨就算白来了！”

刚刚知道：原来这圣母百花大教堂由三座建筑构成，教堂本体之外，还有乔托钟楼和圣乔凡尼洗礼堂。1401年，佛罗伦萨举行这座洗礼堂正门雕塑设计制作竞赛，前文所述之布鲁涅列斯基和洛伦佐·吉贝尔蒂两位大师之间展开了激烈竞争，结果这一次是吉贝尔蒂获胜，负责洗礼堂东面第二扇门的黄金浮雕制作。他继承发展了前人在第一扇铜门雕饰中所呈现的形式，但铜门的构图，还是删去了边框，把整扇铜门划分成10个方形画面，在其中分别雕出了10个选自《圣经·旧约》的故事：创世纪·亚当与夏娃、该隐谋杀弟弟亚伯、挪亚醉酒、亚伯拉罕献祭以撒、雅阁与以撒……他还在它们的旁边雕刻了先知像等；其中他还玩了一把幽默，把自己的头像塑成了一对门把手。不少中国游客看了更喜不自禁：因为左边那尊作者自塑像，竟然看起来颇有点像咱们的毛爷爷！洗礼堂门上的浮雕几乎耗费了吉尔贝蒂的一生，可谓是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等到一切全部圆满完成，他已垂垂老矣。米开朗基罗专程跑来一幅一幅仔细研究琢磨这些浮雕，他对吉贝尔蒂的艺术创作赞叹不已：这是多么美丽的艺术作品啊！通过这扇大门，应该可以走向天堂。就这样，“天堂之门”之称流传至今。

凭借“天堂之门”，吉贝尔蒂登上了艺术的巅峰。他成功运用了刚刚诞生的绘画透视法则，这10幅作品构图优美，线条流畅，人物造型精美准确，灵动飘逸，神采斐然，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画面中的一切都是近大远小，比例精当，近处清晰逼真浓郁，往远处则渐显模糊，益发苍茫迷蒙，故此纵深感、立体感极强；而且，所有这10个圣经故事画面仿佛都笼罩在一层似有若无的金色薄雾里，显得高贵典雅，虔诚空明。看着看着，每个参观者自己也好像进入了这如梦似幻却又真实可触的一幕幕宗教场景之中。你看，在《创世纪·亚当与夏娃》里，夏娃温煦柔雅的裸体，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圣洁的肌肤如丝绸一般光滑细腻；而《雅阁与以撒》，则以其精致完美的人物塑造与周围环境空间之间所形成的氤氲和谐的关系，以其澄澈晶莹的宗教气氛的渲染，抵达了浮雕艺术的至高境界。 

走出绝世艺术珍品琳琅满目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我们回到圣乔凡尼洗礼堂东面大门，再一次细细欣赏品味吉尔贝蒂的惊世杰作《天堂之门》。收获满满的佛罗伦萨之行就此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