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德指挥家滕斯泰特的马勒世界(一)

原作者: 翊青

简介:卡拉扬钦点柏林爱乐接班人遭拒;烟不离手导致两次肺炎住院,同是东德的莱比锡乐团指挥马舒(Kurt Masur)苦劝为音乐与乐迷爱惜身体,他坚持抽爽为先而死得其所命丧肺癌;马勒全集的黑胶价格在eBay和Amazon居高不下; ...
东德指挥家滕斯泰特的马勒世界(一)_视听前线
卡拉扬钦点柏林爱乐接班人遭拒;烟不离手导致两次肺炎住院,同是东德的莱比锡乐团指挥马舒(Kurt Masur)苦劝为音乐与乐迷爱惜身体,他坚持抽爽为先而死得其所命丧肺癌;马勒全集的黑胶价格在eBay和Amazon居高不下;上世纪纵横欧美歌剧大腕黑人女高音诺曼(Jessy Norman)在录音时高音唱偏一个音便永不再合作;指挥家小克莱伯在看完滕斯泰特指挥马勒一后的视频说:终于看到一个值得我赞扬的指挥家!
东德指挥家滕斯泰特的马勒世界(一)_视听前线■ 莱比锡音乐院
由东德学派训练出来的音乐家,在莱比锡音乐院就读的专业是小提琴与钢琴,毕业后在乐团里拉琴,没有想过要当指挥,和很多指挥家一样,在无预警的情况下顶替临时生病的指挥而开始指挥事业,因而他的指挥是在有乐器功底与乐团演奏基础下自学而成。他的指挥事业一直到了伦敦演出才打出名号开始扬名国际。伦敦爱乐找他顶替索尔蒂(Solti)的指挥职位,加上EMI唱片公司开始帮他发行唱片,才彻底脱离到处漂泊指挥二流乐团的局面。他的指挥手法可说是犯了专业指挥的大忌,拍点时常不清楚,甚至有时候没有拍点。他的指挥风格像一只舞蹈的大鹤,双臂时不时展开,身体上下浮动,配合着音乐看起来及其优美;伦敦爱乐的团员也说出了这一点,“腾的指挥不清楚,但是他的激情和感染力带动整个乐团的情绪。”EMI帮他出了很多录音,大致上录得很好,可是他的状态很极端,好的录音好到是无价之宝,坏的录音听起来平凡无奇,犹如一盘没有味道的菜色,没有任何激情,让人怀疑这真是腾斯泰特的作品?而好的录音很好,现场的录音更棒!笔者原本推崇伯恩斯坦与布列兹的马六,听过腾的现场录音后,觉得这是无人可以超越的马六。他的贝多芬不行,序曲可以;布鲁克纳四不行,八却可以;勃拉姆斯的交响曲还好,安魂曲却是超水准。买他的碟就像买彩票一样,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买他演出的票也像买彩票一样,买了之后会担心他这次到底会不会又取消演出。
腾对指挥的结论:指挥是内心与双手技巧的平衡(感性与理性的平衡),我不时期待能够找到那种平衡。他的性格很像列宁格勒的前指挥穆拉文斯基(Mravinsky),对音乐的要求很高,有时候会在排练前给自己很大的压力而崩溃,而取消演出。最严重的一次,腾在极度紧张下精神彻底崩溃,在家修养了两年才再度复出。
东德指挥家滕斯泰特的马勒世界(一)_视听前线■ 指挥滕斯泰特
腾认为自己指挥过的乐团中最好的是伦敦爱乐,它非常地灵活,非常的浪漫,他认为自己也是一个浪漫的指挥家,所以非常合拍。对腾来说,伦敦爱乐也是唯一能把马勒演得最好的乐团。最佩服的歌剧指挥是托斯卡尼尼,托斯卡尼尼与斯卡拉歌剧院的法斯塔夫(Falstaff)现场录音,是最好的版本。最有感触的录音是索尔蒂指维也纳、尼尔森主唱的莎乐美(Salomen)。室内乐最爱的是雅纳切克(Janacek)四重奏录的雅纳切克二号四重奏,腾曾经有自己的四重奏,担任一提,听了雅纳切克的录音后与自己的四重奏排练这首曲子,拉不到五分钟大家都放弃了,难度太高!最喜欢的小说是托马斯·曼写的《浮士德博士》,它比音乐还丰富。音乐并不是腾生命的全部,他认为世界上还有其它让自己喜悦的东西,像是历史、阅读、古董、诗集,腾收藏了上千本书。而自己生命中最大的喜悦是他的妻子!要是她不在身边的时候,生活就无法继续。
生命经历
滕斯泰特出生于德国哈雷市,与作曲家韩德尔同一个出生地。15岁的时候二战爆发,当时与纳粹敌对的国家,听或演奏敌国的音乐都是犯法,像是俄国的老柴、德国犹太异的门德尔松都被全面禁止,父亲会在黑市买俄国作曲家的唱片,带回家与儿子包在棉被里面偷听。年轻的滕斯泰特进入莱比锡音乐院主攻小提琴与钢琴,毕业后为了躲避参军纳粹,进入一个小型的巴洛克乐团担任小提琴演奏员,随后二战结束,在22岁时再考入老家哈雷市的“哈雷市政歌剧院”(Halle Municipal Theatre )乐团担任首席(腾的父亲是二提首席)。隔年一场歌剧演出前指挥突然重病,在找不到其他指挥的情况下,歌剧院硬是把腾推上指挥台,还好腾演奏过那出歌剧多次,对音乐内容已经了如指掌,硬是把整出歌剧撑完,而在二提拉琴的父亲直到腾站上了指挥台,才知道从来没指挥过的儿子今晚要指挥,整场演出下来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没多久,腾的手指严重受伤,导致无法继续拉琴,便决定换跑道走指挥这条路,于是从乐团首席转任歌手指导员,借此机会来换取磨练指挥的技术。十年磨一剑,终于在十年后他成为“德累斯顿歌剧院”的音乐总监。四年后转任“什未林州立歌剧院”(Schwerin State Theatre)音乐总监。
腾的整个家族都是反纳粹,纵然腾在东德是有名的指挥,可是在当局的掌控下,他不能出国演出,不能有安排演出曲目的自由,几年下来腾和他父亲总是想着如何逃离东德。终于在1971年,滕45岁的时候拿到去瑞典客席的签证,在瑞典演出后通过层层的危险才摆脱随行特务的眼线,留在瑞典,几个月后再花上大把积蓄安排妻子出逃匈牙利,辗转到捷克,然后到瑞典与腾会合。
东德指挥家滕斯泰特的马勒世界(一)_视听前线■ 哥德堡歌剧院
腾到瑞典之后以实力获得客座当地(Gothenburg opera)哥德堡歌剧院的机会,还有瑞典广播交响乐团(Swedish Radio Symphony)。隔年1972年,腾出任隶属西德的“基尔歌剧院”(Kiel Opera)的音乐总监。基尔市- Kiel,在二战后隶属西德的俄国管辖区,是德国北部最重要的经济城市。二战时期因是纳粹在波罗地海的主要海军主力,整个城市遭80% 轰炸摧毁,战后经历常年断水、断电、断公共交通的艰苦时期,腾在1972年当地举行奥林匹克的同年,加入地方的艺术建设,投入当地歌剧院复兴的力量,可见当年他对本土德意志音乐文化的付出与反纳粹的思维有着复杂的情怀。
1974年起腾曾经出现在北美一段时间,指挥过多伦多和波斯顿,当波斯顿交响乐团与他商量演出日期与曲目的时候,腾讶异地回答:“你是说我可以自己挑选演出的曲目?”,腾当时对资本主义社会感到不可思议。1975年夏天在Tanglewood音乐节指挥波士顿、Blossom音乐节指挥克利夫兰。直到1977年腾再度回到波士顿客席指,先指勃拉姆斯四首交响曲,再指布鲁克纳七,而布鲁克纳七被当时【波士顿世界日报】以尖酸苛刻出名的乐评写出“一生只此一次的演出(the performance of once in life time)!”,从此美洲其他顶级乐团,纽约、费城、克利夫兰……等的邀请如雪片般到来。这场1977年在波士顿指挥布七一鸣惊人的演出竟有DVD,但是波士顿音效这么好的音乐厅,录音却没好好录,效果非常的差,很可惜!1980年后与纽约、费城、多伦多、明尼苏达也都有一些现场录音,由意大利MEMORIES EXCELLENCE发行,录音效果也都不佳。1984年腾在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指贝多芬的费得里奥,是他在北美唯一一次的歌剧指挥,笔者目前还找不到录音。
人生一般的命格在五十岁是事业与生活定形的阶段,而腾则是属于大器晚成的命格。1976年当腾步入五十岁时,命运开启他深入中欧,他的宿命于此再造巅峰,进入可以把自己潜力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机会。当时EMI、DG、Decca等几家发迹于欧洲的老牌古典唱片公司,正藉着经济逐渐复苏开始大量录音。传统的古典音乐中心自二战后,逐渐由维也纳转至伦敦与柏林,各大唱片公司的制作人,交响乐团与歌剧院行政总监开始周游列国挖掘音乐新星。首先是伦敦交响乐团发掘了腾,于1976年邀请腾到伦敦首演,立刻造成轰动。隔年伦敦爱乐也请腾客座,曲目是马勒五,造成更大的轰动,腾的声望在伦敦继续提升。当年伦敦爱乐的首席指挥索尔蒂(Georg Solti)正在整个欧洲如巨星般崛起,董事会有先见之明,等索尔蒂的合约一到,势必无法挽留;而腾这个乐坛新星当下是北德广播的首席指挥,同时是明尼苏达首席客座指挥,这两个乐团皆属二线乐团,以腾的实力与魅力日后必会被其他更好的乐团吸收。伦敦爱乐很快做出决策将腾签下为首席客座指挥,列入积极保关系的储备对象,以作日后顶替索尔蒂的人选之一,才可延续乐团的声望。在接下来三年里,伦敦爱乐董事会对数位指挥人选做出细心观察与考量,1983年当索尔蒂与伦敦爱乐合同期满前几个月,董事会立即将腾签下为首席指挥。
腾回忆当年他客席伦敦爱乐,在中场休息踏入自己的休息室时,看到首席客座指挥的合同已经放在桌上,他觉得自己与伦敦爱乐的关系开始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在欧洲的实力,更知道自己在伦敦的地位,1983年他更上一层楼成为伦敦爱乐的首席指挥似乎是意料中的事。(索尔蒂当年在伦敦爱乐的录音其实一点都不比日后与芝加哥的录音逊色,以马勒作品相较于天下,虽然芝加哥乐团日后所录的马勒在音色上独领风骚,不过索尔蒂早期与伦敦爱乐的马勒在诠释上却更胜一筹,很多句子做得比伯恩斯坦还出色)。
东德指挥家滕斯泰特的马勒世界(一)_视听前线■ 指挥大师马舒
腾对烟与酒情有独钟,特别是香烟,曾两次肺癌入院还断不了烟瘾,连同是东德的恩人兼莫逆之交指挥大师马舒 ( Kurt Masur) 莱比锡乐团的指挥(后任纽约爱乐音乐总监),都曾苦心劝诫腾要为乐迷与音乐爱惜健康 。1985年腾在费城客座的时候感觉身体特别不适,妻子强烈建议要看医生,被诊断出肺癌复发,接受化疗,治疗好了以后又开始抽烟。1987年腾61岁的时候,亦是腾在指挥界最巅峰时期,再次因肺癌入院接受化疗与开膛手术,只能辞去伦敦爱乐的职位再度修养;随后伦敦爱乐封腾为“桂冠指挥”( 相当于一个崇高的名誉头衔,一般是在一个乐团有杰出贡献或有长期良好关系的指挥,乐团会封其名号对其表达最高敬意,当然私下也有刻意维持合作关系的意图,情义上来说亦是一种双方情感的维系,所以腾在后来也给予回报,回去又录了几张唱片,我们现在才得以有腾指马勒的整套交响曲唱片)。疗养三年后,腾先接受纽约爱乐客座邀请,也开始少量指挥(也多次因健康因素临时取消演出,让不少乐团颇有微词,就连伦敦爱乐的行政总监威廉(John William)都说:“当他出场走到指挥台那瞬间,我都担心他到底能不能完成演出,会不会跌倒走不到指挥台”。腾最后在医生强烈建议下宣布退休。又四年后1994,他最后一次站上指挥台是在英国牛津大学交响乐团指导排练(没有演出),数日后获得牛津名誉博士的头衔,没多久便与世长辞。
东德指挥家滕斯泰特的马勒世界(一)_视听前线
( 腾在1978年客座过以色列爱乐,是上世纪二战后唯一受邀演出的德国指挥家。难以想象以色列如此恩仇必报的民族,在经历纳粹大屠杀之后竟然会邀请德裔的滕斯泰特去他们的领土演出!回观以色列民族性,以色列情报局将多个主导屠杀犹太民族的纳粹军官,不论他们改名换姓藏匿在世界任何角落也不放弃追捕,就算花上半个世纪,就算这些人已经年老病重,也照样用担架抬上飞机带回以色列审判,不管你什么人不人道或原不原谅的国际语论;巴伦博因在他的自传里就提到,他在以色列指挥希特勒钟爱的瓦格纳时,台下有观众走到他面前,撩起衣袖把手臂上集中营编号的刺青给他看,让他无言以对。可见以色列对腾的反纳粹情感与高超的指挥演绎有崇高的肯定。而他在法国的名声却截然不同,乐团不待见他到相互敌对的程度,好几次腾带着满身酒气上台演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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