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流行黑胶唱片的价值与版本鉴别（58）汪明荃《京华春梦》

■ 电视剧《京华春梦》海报与剧照

《京华春梦》是香港无线电视1980年播映的以民国为背景的剧集，由刘松仁、汪明荃等主演，通过表面展现金家公子金振西与穷家女贺燕秋的爱情矛盾，来暗里反映一个大家族的兴衰。该剧播出期间，正是电视机开始普及的年代，但数量极有限，电视节目内容也缺得可怜，但珠三角一带城市居民可以通过鱼骨天线接收香港的模拟无线电视信号，由于香港电视剧制作精良，故事曲折感人，演员演技精湛，剧集歌曲配合画面的氛围营造极其煽情，且易唱易记，以致每天播出时间，万人空巷、轰动一时，大多数主题曲和插曲也随着剧集的播出成为了流行音乐，千禧一代现在很难体会当时那种盛况了。同年，娱乐唱片公司推出《京华春梦》黑胶唱片，汪明荃不但成为剧集的主角，还成为了主题曲《京华春梦》的主唱，这也是香港娱乐业造“星”运动的常规做法，该歌曲还入选1980年第三届“香港十大中文金曲”。甚至若干年后，当剧情几乎被遗忘，但剧集歌曲仍然被人传唱至今，成为了一代人的集体回忆。有人认为，在那个年代汪明荃饰演的贺燕秋与赵雅芝饰演的木兰，直到今天仍旧是其心目中近代电视剧女子扮相的典范，汪明荃自己也曾表示：这是她主演过的剧集中最喜欢的一部。

娱乐唱片公司应运而生：我们不难看出，以前的电视剧靠的是通过演技表达真情实感赢得观众与市场，真实而恒久，倘若靠通过外表、特效与炒作博取流量来捞取利益，粗制滥造、虚情假意，事实证明概不长久。一出热门的电视剧，不但可以收广告费，歌曲可以出版收唱片费，歌曲传唱可以收版税，演员可以代言商品收代言费等等，可谓一举多得。1975年，香港娱乐唱片公司应运而生，主要出版发行香港本土电视剧主题曲唱片，罗文、郑少秋、汪明荃等等都曾是旗下歌手，在香港电视剧火红的年代，出版过大量流行曲唱片，参与缔造了香港影视歌曲盛行的潮流，成为了香港重要的唱片公司之一。

一个时代的声音：当然，香港电视剧集流行曲的辉煌主要靠唱片公司运作，但同样离不开像顾嘉辉、黄霑、郑国江（江羽）、卢国沾、邓伟雄、奥金宝等词曲音乐人，正是有了这些才华横溢的词曲作者，为我们谱写了大量经典的武侠、历史、爱情电视剧歌曲，加上罗文、郑少秋、汪明荃、甄妮、叶丽仪、关正杰、叶振棠等杰出歌手，共同开创了一个电视剧歌曲辉煌的时代，才为我们留下了这么多好听难忘的经典名曲。

听众对歌曲水平最有发言权：《京华春梦》黑胶唱片共12首歌，其中《京华春梦》剧集歌曲就占7首，分别为同名主题曲《京华春梦》，插曲《今生不负爱》《爱你一世一生》《扑蝶》《等郎归》《追忆当日爱》《爱你一生不够多》，这7首剧集歌曲，作曲清一色为顾嘉辉，填词也清一色为黄霑。其实，这张大碟实质是四个人完成的，作曲主要是顾嘉辉，填词主要是黄霑、郑国江（江羽），编曲主要是顾嘉辉、奥金宝。44年历史了，我们从现在回望过去，这张黑胶的歌曲，特别是7首剧集歌曲，对于过来人依然那么耳熟能详、仿如隔世，对于年轻一辈来说，相信也能听出动听悠扬、意味深长。黄霑虽贵为香港流行音乐“教父”级人物，词曲创作均堪称一流，但邓伟雄填词的《京华春梦》与黄霑所填歌词放在一起，不但没有比下去，在文学修养上甚至更胜一筹，他将“京华”家族的衰落，跟爱情的“春梦”放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情深如海”的爱情遇上家道的中落，爱情的坚贞遇上门档不对的现实，即使“爱你一世一生”，即使“今生不负爱”，也不免慨叹“等朗归”，只能“追忆当日爱”，矛盾环环相扣、纵深发展，剧集故事高度抽象成歌词，歌词成了形象化的故事，这就是《京华春梦》，没有把厚书读薄、把薄书读厚的能力，不可能有此等洞悉透彻的文字功力。正如黄霑曾发问，听众是如何辨别歌词有无感情与水平呢？可能，正是笔者感悟的：我可能没有这个水平，但有分辨谁有水平的能力。

■ 作词人 邓伟雄

邓伟雄其人：谈及至此，不得不提《京华春梦》的词作者邓伟雄。笔者在此前的拙作中曾提及过此君，其为香港中文大学社会科学学士、香港大学文学硕士及哲学博士（黄霑也是香港大学的荣誉文学士、哲学硕士、社会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绘画，曾任《快报》艺术版编辑，在香港电视剧从起步到发展再到辉煌的黄金时期，效力香港电视界多年，香港无线电视《书剑恩仇录》《射雕英雄传》《楚留香》等脍炙人口的剧集就改编自此君之手。此君还擅长填写电视剧主题曲，填词的《春雨弯刀》《楚留香》《京华春梦》《情义两心坚》均入选“香港十大中文金曲”， 其可能已被大多数人遗忘的香港填词人，但其改编的电视剧，所填词的歌曲，侠义情重，历史文化厚重，古文功底深厚，文学氛围浓烈，思想深远，为香港流行音乐的发展作出过重要贡献，后人是不会忘记邓伟雄的，只要对香港流行音乐稍有研究的人，也是绕不过邓伟雄的，其成就应当被载入香港流行音乐史册。

版本与声音。《京华春梦》黑胶唱片目前发现主要有两个版本，一个是蓝白圈心版，另一个是蓝心版。蓝白圈心版声音厚润细腻，背景宁静，乐器层次分明和谐，线条清晰爽朗，低频松软且扎实，开扬正气有质感。而凸内圈的蓝白圈心版相比平内圈的蓝心版，声音更为稳重，不抢不拖，娓娓道来，乐器的力度还稍重些，低频下潜更好，听落更为舒服。而蓝心版相比上述版本，声音较为粗糙，口形稍大，背景略显嘈杂。难能可贵的是，无论何版本，目前《京华春梦》黑胶价格还处在低位，性价比较高，值得拥有。

其实，当时参与创造香港流行音乐辉煌时代的词曲作者还大有人在，但就是不能再创造第二个辉煌。有词人说，因词要就韵，不能想怎样说就怎样填，没有一定的文字和文学功底，连想要表达特定意思的“词句”都找不到，直接导致现在不少歌词不能围绕一个中心话题展开，东拼西凑以致南辕北辙，就更不用说哲理、感情了。